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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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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6)

我又沒做錯什麽……不開心,你就回去照顧地上那個姑娘去,為什麽老兇我。”

景言瞥了景惜一眼,微微有些不自在道:“施蘿姑娘只是……有些原因。”

景惜一扭頭:“反正景言哥哥你做什麽都是對的,有原因的,我都是錯的。”她轉身離開,獨留景言在原地楞神。

與此同時,在廟裏面,拂容君看見滿身是血的沈璃不由吃驚道:“她怎麽會傷成這幅德行?”

行止沒有搭理他,只是把沈璃往地上一放,讓她躺平,然後抓住她的右手,對拂容君命令道:“將她左手握住,做凈神術便可。”拂容君不敢怠慢,依言抓住了沈璃的左手,卻在觸碰到她皮膚的那一刻又是一驚。

他只覺沈璃體溫極低,體內有一股莫名的氣息在湧動,像是與血融合在一起,讓人分不清她到底是中了毒還是中了咒術。拂容君嘴裏泛起了嘀咕:“不就離開這麽一會兒時間,怎麽會弄成這樣,若有什麽發現,待得大家一起商量之後再去,豈不是更好。”

“她不會信任你。”

行止聲音極淡,話出口的同時,心裏面也在想著,沈璃也不會相信他,不會相信天界的任何人。若不是實在傷重動不了,今日她怕是還得追著那幕後之人走的,固執到了極致。

拂容君一咬牙,凈心術已經啟動,他嘴裏還是忍不住小聲埋怨道:“所以說誰敢娶這樣的女壯士回家啊!這種家夥哪有半點嬌柔弱小惹人憐惜的女人味。”

行止目光淡淡的瞅了拂容君一眼。拂容君心道這婚是行止賜的,他那般說話定是讓行止心有不悅,他一撇嘴,耷拉了腦袋,乖乖為沈璃療傷,不知廟裏安靜了多久,拂容君晃似聽到了一個十分輕淡的“有”字。

拂容君擡頭楞楞的望行止,但見他面色如常,目光毫不躲閃,拂容君只道方才是自己耳朵出了問題,聽錯了。這個行止神君冷心冷情,連他姐姐洛天神女都不能讓他動心,他怎麽會憐惜沈璃這種女漢子。

沈璃的傷比拂容君想象的要更為嚴重,即便是他與行止神君一起施展凈心術,也仍舊治了一個下午才將沈璃身體中的氣息慢慢遏制住了。她周身的傷口不再淌血,臉色看起來雖然還是蒼白,但已經被才搬回來時的那副死人相要好看許多。

控制住了沈璃身體裏面氣息,拂容君長舒口氣,道:“神君,到底是什麽樣的妖怪才能把碧蒼王傷成這樣?”在拂容君的印象裏,這個魔界的王爺簡直就是金剛將士,打不壞摔不爛,突然露出這麽一面,讓拂容君有些措手不及。

“此次擄走地仙的事只怕不簡單。”行止沈吟,“幕後主使尚未抓到,不知他還有什麽陰謀,沈璃傷重體中又帶毒,不宜回魔界,所以待今夜歇後,明日一早你便先去魔界,告知魔君此間事宜,讓他心裏有個準備,之後立馬啟程回天界,茲事體大,不得耽擱。”

拂容君一楞:“我?我去?”他有些不情願,“可是……好不容易才解決了揚州這些事,就不玩會兒……”

行止擡眼望著拂容君,倏爾一笑:“仙君想如何玩?可要行止喚兩只神獸陪陪你?”

養在天外天的神獸可不是什麽人都能招架得住的。拂容君立即搖頭:“我明日就走,可是揚州城裏的瘴氣還有這些吸入了瘴氣的人怎麽辦?”

“瘴氣來源已被我斬斷,四方地仙也已經歸位,消除瘴氣只是遲早的事,至於這些病人,我自有辦法。”行止看了看沈璃的臉色,“這裏已經沒什麽事了,你去收拾一下,明日便走。”

拂容君撇了撇嘴,有些不高興的應了聲知道了,他轉身出屋,外面傳來他尋找景惜的聲音。

“捉住……”躺在地上的沈璃氣弱的吐出這一句話,雙眼吃力的睜開,神智已經清醒了,行止將她肩扶起,讓她靠在自己身上給她擺了個舒服的姿勢:“哪裏還有不適?”

沈璃緩了一會兒,倏地雙馬微亮,拽住行止的衣服問:“苻生,抓住了沒?”

“苻生?”

“當年燒了行雲院子的那個家夥。”沈璃咬牙,“當初沒覺得有什麽不對,現在仔細想想,那個晚上的事情都太過集中了。他燒了行雲的院子,咱們一去睿王府,小荷便莫名的知道了睿王隱瞞她的那些事,當時我確有感覺到一股隱隱約約的魔氣,卻沒有細究……”知道那人身上確有魔氣,沈璃只道是同族的人私下在進行什麽動作,“現在他又抓了地仙,造出那樣的怪物,混賬東西,不知是從哪裏跑出來的小兔崽子,竟敢背著魔界行如此惡事,待我捉住他……咳……”

行止目光微沈,心裏不知想到了什麽,手卻拍了拍她的背:“先養傷,別的稍後再說。”

沈璃緩了一口氣,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被行止抱在懷裏,她有些不自在的扭了兩下:“讓我躺地上就好。”行止像沒聽到一樣,抱著她沒動,一股涼涼的氣流從他掌心流進身體裏,沈璃只道他還在給自己療傷,便乖乖的倚在他懷裏沒有動。

“我中的這毒難解嗎?”

“略有些困難。”行止聲音淡淡的,雖說的是困難,但給人的感覺卻是輕輕松松,沈璃也沒有多在意:“我們大概什麽時候能回魔界?”

“緩緩吧。”行止聲色帶了幾分恍惚,“待我將消解瘴毒之法交給該交的人。”

今夜瘴氣漸消,拂容君撤了結界,將景惜帶去房頂上坐著:“想看星星嗎?”

景惜眨巴著大眼睛望他:“可以嗎?”

拂容君勾唇一笑:“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你。”言罷手一揮,仿似清風一過,景惜頭頂的那一片天空瘴氣全消,露出了璀璨的星空。景惜驚嘆的張開了嘴:“真的出現了,好漂亮。”

拂容君深情的望著景惜:“在我眼裏,你的眼睛與星空一樣美麗。”景惜楞然轉過頭來,拂容君緊緊捉住她的目光,唇慢慢往她的唇上印去。

“景惜!”一聲厲喝夾著控制不住的怒氣震人耳膜。

景惜立馬轉過頭,看見下面的景言,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聽拂容君怒道:“怎麽又是你!”

景言目光森冷,如箭一般紮在拂容君身上,拂容君是個欺軟怕硬的主,知道這家夥打不過自己,頂著他要殺人的目光,將景惜的手一牽:“他總是對你那麽兇,我們不理他。”

景惜卻往後一縮,抽回了自己的手:“我……我還是下去……”

拂容君湊嘴巴到景惜耳邊小聲道:“我知道你喜歡他,但是他之前為了另一個女人對你怎麽兇,你不讓他醋一醋,緊張一下,他會把你吃得死死的。”拂容君笑著對景惜眨了眨眼,“相信我沒錯,本仙君可是情聖呢。”

景惜楞楞的望著拂容君:“仙君,是在幫我?”

“沒錯,不過我可是要報酬的,你得親親我。”

景惜臉驀地漲紅,連忙擺手:“使不得使不得。”

拂容君哈哈一笑:“逗你可真好玩。”言罷,他將她腰身一攬,身形一轉便沒了人影。下方的景言愕然了一瞬,巨大的憤怒湧上來之時還有一股遏制不住的恐慌在心裏撕出了一個巨大的口子,像是與他一起長大,一直屬於他的這個姑娘被人偷走了一樣,讓他抑制不住的驚惶。

39

沈璃恢覆的速度極快,第二天早上身體便好了許多。

睜開眼,她環視四周,景言在意的女子已經醒了,靜靜的坐在墻角,見沈璃望向她,她點頭招呼,沈璃亦回了個禮。目光一轉,看見行止倚著廟中柱子閉目休憩,窗外的陽光從破陋的窗戶紙裏透進來,有一星半點落在行止臉上,讓他容顏看起來閑散靜好,恍惚間仿似讓沈璃又看見了那個在小院葡萄藤下坐搖椅的凡人。

沈璃閉了眼,靜了一會兒,扔開腦海裏所有思緒,待她再睜眼時,卻不想正對上行止初醒的目光:“身體可有好點?”

“嗯……”沈璃挪開眼神,眨巴了兩下眼睛,倏地站起身,推開廟門,晨光鋪灑了她一身。天上瘴氣已消退得差不多了,風中雖還有些氣息殘留,但已比之前好了許多,沈璃深吸一口氣,陽光雖襯得她面色蒼白,但也令她眼中的光亮極為燦爛,她唇角一揚:“此次雖然沒捉住主謀,但能換得此間安寧,也算有所獲。”

行止倚著廟中大柱睡了一晚,肩背有些僵硬,他一邊揉著胳膊一邊微啞著嗓音道:“在我看來,王爺不過是智謀不夠,命來湊。”

沈璃一挑眉,回頭看他:“說來也奇怪,在遇見神君之前,沈璃不管是上戰場殺敵,還是私下裏鬥毆,可都沒傷得這般重過。偏生遇到神君之後,逢戰必傷,每傷必重。”她話音一頓,揶揄道,“若再這樣下去,沈璃哪一日死在戰場上了也說不定,到時候,神君可得拿命來賠。”

行止一笑:“無稽之談。”

沈璃在逆光中轉頭看他,語帶幾分玩笑:“神君這是舍不得自己金貴的身體吧。”

行止站起身來,一邊拍自己的衣擺一邊漫不經心的說著:“若有那麽一天,行止拿這條命賠你便是。”

沒想到他真會說出這樣的話,沈璃一怔,定定的望了行止許久,倏爾轉頭一笑,搖了搖頭,什麽話也沒再說。

“啊!”廟外突然傳來一聲驚呼,沈璃聽出那是景惜的聲音。靜靜坐在屋子角落的施蘿神色一動,微微探身往外看去。沈璃眉頭一皺邁步往那方走去,還沒走近便聽見一陣嘈雜,有許多人在圍觀的竊竊私語,有景惜著急的勸,“景言哥哥!你在做什麽!”

沈璃破開人群,往裏一看,見拂容君摔坐在地上,他表情不見窘迫,到有些奸計得逞的得意,反而是景言,雖然站著,一身殺氣洶湧,但面色卻微帶憔悴,目光狠戾的盯著拂容君,仿似恨不能將他殺而後快。

景惜往拂容君跟前一擋,目光中盡是不滿:“景言哥哥太過分了!”

景言面色更冷:“閃開,今日我必除了他不可。”

拂容君風涼道:“小惜,你師兄好厲害啊。”

一看這場景沈璃不用想也知道是怎麽回事,當下冷了臉色上前兩步,一腳踹在拂容君屁股上:“裝什麽,起來,又在禍害人!”

拂容君挨了一腳,轉過頭剛想發脾氣,但見來人是沈璃,心裏的惱怒瞬間變成了驚嘆:“壯士!恢覆得可真快。”見行止也慢慢走過來,拂容君一聲清咳,站起身來,沖圍觀的人擺了擺手:“別看了別看了,都回自己的地方呆著去。”

人群四散而走,卻有一人靜靜立著沒有動。景惜一看見施蘿,表情僵了一瞬,默默的垂下腦袋,景言見她這個反映,便也向施蘿那方看去,但見施蘿一臉蒼白的在那方立著,景言一怔,臉上的憤怒稍稍一收,有些不自然的握緊了拳頭。

行止緩步踏來,淺淺一笑:“拂容君這場戲散得可真早,行止還什麽都沒來得及看到呢。”

拂容君一撇嘴:“行止神君昨日下了趕人的命令,拂容自是不敢耽擱半分的。這便打算回天界了。”

“想走?”聽出拂容君言下之意,景言心底的怒火又被撩起,他忽然拔劍出鞘,直向拂容君紮去,景惜急得不管不顧的往拂容君跟前一擋,厲聲道:“你到底要做什麽!”

劍尖在景惜胸口前一轉,在空中劃出了極一道弧度,被景言大力的扔到了一邊,金屬撞擊地面的清脆聲音挑動景惜與施蘿的神經,景惜愕然的看著一向冷靜克制的景言,他仿似再也隱忍不下去了一般,瞪著她,怒道:“與一個莫名其妙的男人在一起徹夜未歸!你道我是要做什麽!”

景惜一楞,呆了半晌才道:“仙君只是帶著我去看了一晚上星星……”

景言臉色鐵青,沈璃瞥向一旁的拂容君,目帶懷疑:“當真?”拂容君比劃出手指立誓一般道:“自然當真。”他轉而瞟了景言一眼,“小惜師兄這麽大火氣,莫不是找了一宿找不到人,醋意蝕骨,忍不住了吧。”

景惜眼眸微微一亮,目帶期冀的望向景言,景言眸底的光深了一瞬,轉而瞥了施蘿一眼,卻一直沒有開口說話。景惜眸中的光便在期待之中慢慢黯淡了下去,她突然很想開口問,他說在意施蘿姑娘是有原因的,那這個原因到底是什麽?

正是場面靜默之時,行止突然插|進話來:“這眉來眼去的一場戲看得我好生頭暈。與女子相處太過勞累,公子可有興趣與行止走走?”聞言,眾人愕然的望向行止,行止一笑,“別誤會,只是想走走而已。”

廟外荒樹林中一人沒有,因為瘴氣初退,天上連飛鳥也沒有一只,在寂靜的林間走了一會兒,離寺廟漸漸遠了,沈默了一路的行止才道:“景言公子師從道門,可有習得一星半點的法術?”

景言一默:“說來慚愧,我自幼跟從師父,但卻沒有學會半點道法,師父說我天分不在此,所以只教了我一些武功。”

行止沈默的走了兩步:“我有一術欲教於景言公子。此法可驅除人體中瘴毒,不知景言公子可有興趣?”

景言一楞:“自是想學……可是我……”

“你若想學,那便一定能會。”行止頓住腳步,手臂輕擡,在景言腦門上輕輕一碰,光華沒入他的額頭,只見景言眼中倏地一空,那道光華在他周身一游,隨即消失於無形。

景言眼底閃過一道光亮,待眸中再次有神時,他的瞳孔已變成了銀灰色,添了幾分令人肅然起敬的冷然。

行止唇角的弧度輕淺,但卻是極為舒暢的微笑:“清夜,好久不見。”

“吾友行止。”景言一聲喟嘆,聲調卻與他方才大有不同,“我本以為,我們再無相見之日。”

“若不是兩世皆遇見你,我亦是不知,這便是你的轉世。”行止搖頭,“天道之力,便是我以神之身份活至現在,也無法窺其萬一。能找到你,全屬緣分了。”

‘景言’苦笑:“以前不知,所以輕狂,而今世世受天道所累,方知不論你我,皆是塵埃一粟,再是強大,不過是天賜福分,它說要收回,誰也沒有反抗的餘地。”他一嘆,“吾友行止,此時你喚醒我的神格,非天道所授,不可為之啊。”

“我不會做多餘的事,不過通通你的經脈,讓今世的你得以習消除瘴氣的法術。”行止一默,“也開開天眼,讓你看看你生生世世尋找的人今生到底投做了誰,別又入了歧途,錯許姻緣。”

‘景言’一楞,笑道:“你倒是,比從前愛管閑事了一些。對神明來說,這可不是好事。”

行止笑了笑:“另外,還有一事欲問你。苻生此人,你可還記得?”

‘景言’略一沈吟:“有幾分印象,身為睿王之時,早年被太子謀害過,而後聽說那計謀便是苻生此人獻的。後來你也參與過睿王與太子的皇位之爭,應當知曉苻生那人在其中起了多關鍵的作用,我猶記得是將他處死了。”

“這一世你可有覺得誰與那人相像?”

“這……”他琢磨了半晌,“確有一人,此生景言乃是孤兒一名,父母皆在幼時遭難,景言過了兩年被□的日子,後來在一名女童的幫助下逃出生天,遇上了景惜的父母,而那名女童卻沒了下落。細想下來,害景言父母之人,的確與苻生有幾分相似。”

行止靜默,微冷的目光中不知沈澱了什麽情緒,待他回過神來,‘景言’眼眸中的銀光卻在漸漸消散,聽得他道:“你的神力約莫只能堅持到這裏了。此一別不知何時再能相見,吾友,保重。”

行止眼眸一黯卻還是笑道:“嗯,保重。”

光華褪去,景言倏地身子一軟單膝跪地,行止將他手臂扶住:“試試碰一碰土地。”哪還用行止交代,景言因為身體太過無力,另一只手撐在地上,他只覺掌心一熱,待回過神來,竟發現面前這塊土地已經被凈化得比周圍的要幹凈許多:“這……這是?”

“凈化術。”行止道,“能力初醒,身體有些不適是正常的,你且回去歇著,不日便可為大家消除瘴毒了。”

景言覺得驚奇極了,緩了一會兒,身體能站直了,他一分也不肯耽擱,趕著回了廟裏。見他身影消失,行止撿了顆石子隨手往身後的枯木上一擲:“還要□多久?”

沈璃從樹幹後面慢慢繞了過來,清了清嗓子:“我散步而已。”

行止失笑:“如此,便陪我再走走吧。”

作者有話要說:各位親愛的讀者大大,九三層這貨在山東游山玩水,更文不便,由某人代發文。推遲更新,待她本人能上網之後,再來給各位磕頭謝罪!其實很佩服九三層,就算在旅游,每天晚上也依舊拖著疲憊的身體寫文,希望親們能夠理解,表怪她哦。

40

林間樹無葉,一路走來竟如深秋一般使人心感蕭瑟。

沈璃斜眼瞅了行止幾眼,嘴邊的話還是沒有問出來。行止走著走著啞然失笑:“這麽猶豫的表現,可不像我認識的碧蒼王。”

被點破,沈璃也不再掩飾,直接問道:“天界的事我雖不甚了解,但也還是知道,這天上天下也就剩你一個神明了。方才那景清又是怎麽回事?”

“現在只有我一個沒錯,可是在很久以前,天外天住著的神,可不止我一個。”行止目光放得遙遠,幾乎找不到焦點,“因為太久遠,不僅對你們,甚至對於我自己來說,那都是遙遠得無法追溯的事了。”他唇邊的笑弧度未變,可卻淡漠至極,“景言是上一世的睿王,也是曾經我的摯友,名喚清夜,銀發銀瞳,當初他可是艷絕一時的天神。”

沈璃側頭看了行止一眼,他的側顏即便看了那麽多次,但還是令人覺得讓人嫉妒的漂亮,沈璃不由脫口道:“與神君相比呢?”

行止一側頭,輕輕瞥了沈璃一眼,唇邊的笑有幾分醉人:“自是我更美。”

他這話中的自滿與自誇不令人反感,反而讓沈璃勾唇一笑:“我也是如此認為的。”沈璃如此坦然誇獎他的容貌,倒讓行止有一分怔然,沈璃卻沒在這個話題上繼續停留,接著問道:“之後呢?你的摯友為何不是神明了?”

“因為他愛上了一個凡人。”行止聲色依舊,眸中的光卻有幾分黯淡,“他動了私情,為救凡人,逆行天道,神格被廢。”

沈璃一楞:“還有誰……能處罰神明?”

“神乃天生,自然受天道制衡。如此強大的力量若淪為私用,這世間豈不亂套。”他轉頭看沈璃,“天外天並不比世間其他地方逍遙多少。”行止腳步未停,邊走邊道,“清夜被貶下凡間。生生受輪回之苦,世世與愛人相誤。”

沈璃想到前一世的睿王,不管他想要的女子到底是誰,但最後他終究是將兩個女子都錯過了,而這一世的景言,身邊亦是出現了兩個人……沈璃心中疑惑:“他喜歡的人到底投胎成了誰?”

“這便只有他自己知道了。我方才喚醒了他的神格,通了他一絲神力,或許他會發現一點蛛絲馬跡吧。但到底會成何種結果,皆看造化。”行止望天,“也盼天道,莫要太過趕盡殺絕。”

沈璃沈默了半晌卻道:“不對。”她腳步一頓,“我覺得事情何不看得簡單一點,雖說清夜如今是沒了神格,但並不代表上天時時刻刻都在幹擾他的生活。上一世他是睿王,他與他的王妃生死與共,自然心裏是愛王妃的。可這一世他是景言,他與景惜一同長大,很明顯現在他心裏是有景惜的。上一世和這一世不是絕對關聯的,他的命運乃是三分天造七分人擇,怪不得宿命。”

行止也頓下腳步回頭來望她:“你這番話倒是新鮮。不過不管再如何說,景言這一世的磨礪必定與情有關,這是你我都插不了手的事。他們的熱鬧也只能看到這裏了。”

沈璃一默,不再糾結這個話題轉而道:“你既然說清夜被廢了神格,那方才你又是如何喚醒他的神格的?就不怕也遭了天譴?”

“清夜雖是被天罰,但因並非犯的罪大惡極的過錯,所以現在雖為凡人,身上或多或少的也帶著幾分神氣。只是他在人間待得太久,那分氣息連我也不曾察覺。多虧你上次那個‘重覆命運’這句話點了我一下,這才讓我心中有了猜測,仔細一探,果然如此。我這才施了法子,勾出他體內的那股氣息。但氣息太弱,連他從前力量的萬一也不及,不過解這些人身上的瘴毒倒是夠用了。”他一頓,笑道,“至於天譴,一星半點的小動作,倒是勾不出天譴的。”

那要什麽樣的大過錯……話到嘴邊,沈璃將它咽了下去,方才行止不是說了麽,清夜是因為動了私情啊……

她恍然想起魔界之時,她微醺夜歸時那個晚上,行止笑著說,神是沒有感情的。她這才知道,神不是沒有感情,他們是不能動感情的。

見沈璃沈默不言,行止一笑,掩蓋了眼眸裏所有的情緒,“走得差不多了,咱們回吧。”

是夜,月色朗朗,揚州城在劫難之後第一夜點燃了燭燈,雖然燈火不比往日,但也稍稍恢覆了幾分江南水鄉的人氣兒。

拂容君已經乖乖去了魔界通信。聽說他走之前又好好讓景言醋了一醋,沈璃心裏估摸著,那拂容君心裏,只有一分是真心想幫景惜笨丫頭,其餘的心思皆是想占人家姑娘的便宜。偏景惜把拂容君的話當真,知道他走了,好生難過了一陣。而不止是景惜,廟裏好些見過拂容君的姑娘知道他走了,皆是一副嘆斷了腸的模樣。

沈璃看在眼裏,對拂容君更是氣憤,那東西在魔界欲對墨方下手不成,轉而又到人界來勾搭姑娘,他對人對事,哪有半分真心。

“好色花心之徒,到哪兒都改不了本性。”沈璃對拂容君不屑極了,行止剛給一個身帶瘴毒的中年人驅除了瘴毒,一站起身便聽見沈璃這聲低罵,他轉頭一看,只見街對面幾個才病愈的女子在搶奪一塊白絹帕子,仔細一看,那是天宮上織雲娘子們的手藝,能留下這種東西的必定是拂容君無疑。

“人走了,東西還在禍害人間。”沈璃想想便為這些姑娘感到痛心,“蠢姑娘們!分明除去城中瘴氣這事與那草包半分幹系也沒有!”

行止聞言低笑:“王爺這可是在為拂容君搶了你的風頭而心懷怨恨?”

“魔界不比天界逍遙,因常年征戰,賞罰制度可是很鮮明的,誰的功勞便是誰的功勞,不會接到別人頭上去。”沈璃好面子,心裏又有點虛榮。她此生最享受的便是敵人倒在腳下的感覺,還有將士百姓們擁戴的歡呼,而這次兩個都沒得到,沈璃難免覺得不滿,“替你們天界辦事,勞心勞力中毒受傷不說,事情結了,功勞還是別人的。你們天界的人倒是都大度!”

行止失笑:“王爺的功勞行止記在心裏,回頭必定回報天帝,讓他好好賞你。”

“別的賞就免了。”沈璃斜眼瞥行止,“能廢了我與拂容君的這門親事,天界便是再讓我去殺十頭妖獸,我也是願意的。”

行止沈默了一瞬,還沒說話,正適時,天空忽然一陣斑斕,緊接著,一聲爆破的響震動整個揚州城。行止一笑:“沈璃,轉頭。揚州城開始放煙花了。”

沈璃一轉頭,大道的另一端,有一大堆人聚集在一起放煙花,五彩繽紛的煙花在天空綻放,映得空中流光溢彩極為美麗,伴隨著爆竹的聲音,整條大街像過年一樣熱鬧起來,家家戶戶皆推開了門,人們漸漸走到了大街上,驅逐了揚州城中的死氣沈沈。

方才被行止治愈的中年人咳嗽了兩聲,點頭道:“新日子,迎新日子咯。揚州城這才有點人味兒啊!”

耳邊的聲音漸漸嘈雜,隨著一朵朵煙花的綻放,揚州城這條中央大街上越來越熱鬧,人們跟著煙花的聲音歡呼。沈璃楞楞的看著那些煙花,心裏竟莫名的有幾分感觸,明明這只是人界而已,但這些人對未來的期望對好日子的期盼,和魔界的族民沒什麽兩樣,他們的願望質樸而真實。

“走吧。”行止道,“我們也去湊湊熱鬧,除除黴氣。”

沈璃沒動:“煙花在天上炸,哪能炸掉人身上的黴氣,讓他們熱鬧就……”

手腕被溫熱的手掌抓住,沈璃的身子被拉得一個踉蹌,行止不由分說的拽著她便往前走:“入鄉隨俗。難得能體會一下人間的群體活動,他們在迎接新生活,這生活是你給的,你便當他們是在謝你好了。”

“等……”

哪還聽沈璃說話,行止拉著她便一頭紮進了吵鬧的人群中,離煙花越近,爆裂的聲音便越發震耳,人們的歡呼聲便越發響亮,大家臉上全都洋溢著快樂與期望,在煙花絢爛的映襯下,每個人的眼裏都裝進了千百種顏色。

前面拽著她手的男子信步往前走著,帶她在擁擠的人群裏面穿梭,分享他們的歡樂,煙花的炫麗在他的白衣上映出各種色彩,讓他根本就不像一個真實的人。她忽然手心使力,將行止的腳步拽住,此時他們正站在人群中間,四周皆是不停的歡呼聲,沈璃湊到行止的耳邊大聲道:“你太漂亮了!不要走我前面!”

因為看見了他,就再也看不見別的色彩了。

行止側過頭靜靜看了沈璃一會兒:“沈璃。”他的口型是這個樣子,但他的聲音卻被掩埋了,沈璃耳朵湊近,大聲道:“什麽?我聽不清!”

行止嘴巴張了張,似乎說出了句什麽話,但沈璃還是沒聽見,她疑惑的望他,顯然行止不願意再說第二遍了,只是摸了摸她的腦袋,輕輕一笑,繼續走在她前面。

沈璃腦海裏一直在重覆他方才那個口型。一個字一個字的仔細想,待得想通,周圍的嘈雜皆空,她仿似聽見了他輕淺的嗓音柔聲說著:

“我在前才能護著你。”

41

比行止估計的速度還要快上幾天,沈璃身上的傷已經愈合得差不多了,只是身體裏的毒還未徹底消除,行止欲讓她在人界多待些日子,待餘毒消除幹凈之後再回魔界,沈璃卻坐不住了,害怕魔君知道此間事宜之後有什麽安排吩咐找不到人手。

行止只好隨著沈璃急匆匆的趕回魔界。

哪想他們回到魔界的時候,得知拂容君竟還在魔界呆著,他一回魔界便又開始粘著墨方,四處跟著墨方走,時而有礙墨方的公務。沈璃聽得咬牙,只想將那花心家夥達成癡傻,叫他再也不能去煩人,而此時呆在魔界的仙人卻不止拂容君一個。

洛天神女。

她自然不是真正的神女,只是天界給她的封號,她是拂容君的姐姐,天帝的親孫女,喜歡行止的女子……

這最後一條,沈璃沒有從別人的嘴裏聽到,她本來是不知道的,但是當她與行止在魔界議事殿裏與這神女相遇之後,沈璃不得不說,她一眼就看出來了……

“這是碧蒼王沈璃。”魔君剛給沈璃做完介紹,沈璃還沒來得及點頭示意,神女施施然的向行止行了個禮,徑直問道:“不知為何神君會與碧蒼王同行?”

這個問題沈璃自然不會傻得去答應她,只與她一同望著行止,看他能不能說出朵花來。行止淡淡笑了笑:“不過同歸,有甚奇怪?”

神女一臉嚴肅:“而今碧蒼王已是我王弟註定的妻子,神君與其二人同行恐有不妥。”

說到這份上,行止也不再做顧而言他,解釋道:“本是不會與碧蒼王一起出現的,前段時間本打算在回天界之前四處游歷一番,但忽見揚州城瘴氣四溢,我好奇前去探看,這才在城中偶遇尋找拂容君的碧蒼王。瘴氣一事攸關甚大,所以我們便結行調查,後來的事,拂容君應當有說於你們知曉。碧蒼王受了些許瘴毒,不宜回魔界,所以我便著拂容君先行前來告知消息,我則助她驅除毒氣。這才耽擱了回來的時間。”一番話真真假假,說得自然,也不怕當事人就此戳破他。行止望著神女輕輕一笑,眸光深邃,“如此,神女可還覺有何不妥?”

神女看得臉頰微微一紅,連忙轉了頭:“神君行事自有量奪,是幽蘭多言。望神君恕罪。”

美色……果然好用。

沈璃如是感慨,但心中卻有幾分不屑,鼻下微微一嗤,扭過頭去。行止瞟了沈璃一眼,笑了笑,繼續問幽蘭道:“神女此來所為何事?”

“是為送百花宴的請帖而來。”幽蘭答道,“三百年一度的百花宴下月十八便要開了,王母著我送帖於魔君,邀入魔君宴。”

行止點頭:“你不說我都險些忘了此事。”

幽蘭含眸一笑:“神君忘了也無妨,不日幽蘭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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